历史调查
周锋
青田华侨的历史至少可以追溯到百年前，由于缺乏文字记载，很多旧事已变得模糊不清，容易引发争议。最近，关于一百多年前青田华侨参加的一次重要国际活动的一个细节，引起了争议。为了验证这件事，我了解了山口林子才及其后裔的事迹。
在山口镇林氏宗祠，我查阅了林氏族谱，发现林子才（祖耕）、林天如、林国和、林茂祥四人都属于甪直第五支金孝义支。其中林天如年龄最大，但辈分较其他人小，林国和、林茂祥、林祖耕三人是同房的叔父。山口是青田石雕的发源地，也是青田华侨的发祥地之一。清末，山口人到国外做石雕生意、带石雕参加世博会的现象很普遍。林天如、林国和、林茂祥等人都是青田华侨历史上有名的石商，都曾因雕刻在世博会上获过奖。
林子才的后人如今已不住在青田，我在山口走访时得知，他的儿子现在住在温州。经过事先沟通联系，我才获准去温州采访他。林子才的儿子林焕福已经90岁高龄，由于患有痛风，老伴也年事已高，孝顺的儿女便在海南岛三亚买了房子，让两位老人住在那里。这次回温州，是三年多来第一次回温，真是巧合，仿佛他是特意回来接受我的拜访一样。
对于父亲的名字，林焕福告诉我：“我父亲姓子才，祖耕只是他小时候用的一个地方姓氏，长大后，称呼别人都用子才。我叫林焕福，但小学时，老师给我改成了林焕璞，就是普通的璞。我长大后又改了回来。我父亲1909年在英国登记户口时，用的就是林子才。家谱上，林祖耕和子才两个名字弄反了，搞错了。我们还没见过家谱，这次你来我才知道。以前，我父亲在我们家乡的东西上，比如家具、竹篮，都写着林子才，林子才。”
“我父亲1900年以前就出国了，那时还没结婚。后来他在英国曼彻斯特娶了一个律师的女儿，我的大姐林星柳于1908年8月出生。之后他回国，在青田结婚，有了我们三个（两个女儿、一个儿子）。
当我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，爸爸又去了英国，再也没有回来。我这一生，就再也没有见过爸爸。”说到这里，林焕福心里难受极了。一言一行，辛酸之情溢于言表。以前，交通落后，漂洋过海，要花很多时间和金钱。再加上其他原因，青田的很多老华侨（包括在国内结婚生子的老华侨）出国后，没有回过几次家，甚至再也没有踏上故土探亲的土地。像林焕福这样的情况，在青田应该不少见。
林焕福接着说：“那时候很艰苦，舅父去了法国，舅母去了日本。当时山口的人，只要有机会，都愿意出国。回国前，我父亲托国内的朋友买了一些房产和三十多亩地，其中温州老火车站附近有十多亩，梧田也有十多亩。后来抗战时期，我们家没有外汇，大姐又生病，这些地就都卖了。最后，南塘只剩下十亩地了。后来我们一家就靠这些过活。”青田地方小，山多地少，以前青田人出国挣钱，像林子才家一样在温州买地买房也是很正常的事。
林焕福在青田工作至1978年，后调任温州市教育局。后来，他担任温州市鹿城区台湾事务办公室主任和侨联主席。1997年，他移居美国。
林焕福说：“2015年，为了完成儿时的心愿，在儿女的带领下，我们从美国去了英国，看了父亲当年买的老房子，三层两室。还找到了父亲的老邻居。从邻居那里我们得知，这位英国姐姐（2009年去世，享年101岁）一生未婚，继承了父亲全部财产，到处做慈善。她年老的时候，把父亲建的大楼和房产卖了，分成六份，捐给了当地的医院、风湿性关节炎诊所、动物医院、私人诊所、护士和律师。因为她一直认为慈善事业很重要，对社会发展影响很大。2008年8月她过百岁生日时，收到了伊丽莎白女王亲自签名的生日贺卡。”
林焕福有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，现在都居住在美国。他的儿子林若海和小女儿林若云都在纽约市建设局工作，分别担任工程设计副局长和工程师。2003年10月，温州市召开“首届世界温州人大会”，林若海作为城市建设规划专家应邀出席并作主旨发言。
由于林焕福的子女居住在美国，我至今没有机会见到他们。但我曾与林若海通电话，问他是否认识曾任纽约市规划局局长的饶吉仁。林若海说：“我认识他，特别是他的父亲，我们经常有联系。”饶吉仁曾于1990年至1994年担任纽约市规划局局长，是纽约市360年历史上第一位亚裔局级官员。我告诉他：“这有意思，你是青田人，到大陆去担任纽约建设局工程设计副局长；饶吉仁是青田人，到台湾去担任纽约规划局局长。原来，纽约是我们青田人建设的！”
林若海的女儿林可意在美国也很优秀，经过多年刻苦学习，考取了非常难的医学博士学位。林焕福的大女儿林叶申曾在温州工商银行任职，女儿黄琪琪也曾赴美攻读硕士学位，硕士毕业后，现在在苹果公司任职。
林子才早在清末就出国谋生，在家乡成家立业，在英国生女，最终定居英国，其在国内的子女和子孙后代也都出国发展。其家族海外居留历史横跨清代、民国和现在，是一个典型的青田侨族。
关于作者：
周锋，青田县侨联史藏处处长、温州大学华侨学院兼职教授......
